最后的冰熊

撰文/杨熠

它们制霸本期Play Hard Destination，但温暖的地球已不再是它们的宜居天堂，而是危机四伏的战场。

冰熊称霸，不在平原，不在山，不在天空。于海洋和大地，它们只是过客，唯有在冰上，北极熊方为北极熊。驱动着直立时超过3米、重量接近1吨的身躯，它们站在冰原的食物链顶端，自信满满地迎接一切挑战者，强悍的外表下，有一颗敏感的心，也有多舛的命运。

对北方的许多动物——也包括人类而言——北极熊固然有卖萌的一面，但它们首先是值得敬畏的。这些猎手身躯庞大，速度惊人，并且极具谋略。前一秒钟还肚皮贴地，像毛绒玩具一般憨憨地作瞌睡状，也许下一秒就如离弦之箭扑向猎物了。在冰原上，其奔跑时速最快可达60公里，水中爆发泳速也可达10公里/小时。在冰洞口等候海豹时，它们甚至懂得遮住自己的黑鼻头，以求与环境融为一体，不被发现。



发达的嗅觉是北极熊的杀器——它们可以在1英里外嗅出其他动物的气息，在海水中追逐并与猎物肉搏，以图有所斩获。嗅觉也是纽带，北极熊幼崽非常脆弱，出生一个月后才能完全睁开眼睛，看清母亲的模样，它们更依靠嗅觉建立和巩固亲子关系，母熊的气味将一生留在子女的记忆中，永远不被忘记。

与倾向于杂食的同类不同，北极熊对肉食有天然的偏爱，海豹是它们最主要的食物来源，而小型的鱼类、贝类，大体积的海象、幼鲸，都可能进入它的食谱。关于北极熊捕食海豹，历来认为它们是借此存储脂肪，为度过食物短缺的冬天做准备。不过也有研究显示，当北极熊的皮下脂肪积累达到5英寸后，海豹脂肪对它们而言就成了“健康食品”，甚至可以预防心血管疾病。相反，在海豹稀少的季节，北极熊体内的胆固醇数值反而会飙升。



北极熊平均年龄在30岁左右（吉尼斯纪录中最长寿的一头42岁）。春天，发情的异性短暂配对，但并不忠贞，公熊离开后，怀孕的母熊会独自产仔并抚养，初期将孩子留在雪下的洞穴中，在它们约10至18个月大时，开始集中教授现实求生本领。偶尔，也有遗弃孩子的情况发生。

北极熊在自然界没有天敌。但现实生活中，北极熊已经迎来物种进化史上最严酷黑暗的时刻。



融雪是北极熊群落一年中命运的转折点，而全球变暖，使北极地区的冰雪融化比过去提前了一个月。北极熊在进化中为保暖而生的皮毛会将热量牢牢锁住，而在如今的气温下，却可能把自己热死。更严峻的问题是饥荒——极地脆弱的生态链被温室效应严重破坏，北极熊的捕食对象数量减少，能够捕食的时间大大缩短，地域也受到限制。

身强力壮的成年北极熊因营养不良毙命已不罕见，一些公熊会抛弃尊严，单纯为果腹残害同类幼兽。此外，饥不择食的年轻北极熊会做出不明智的选择，比如食用会引起肠胃病的青草和汽车润滑油，冒着坠崖的风险在峭壁上追逐海鸟，试图捕捉比自己还大并长有剑齿的海象以致重伤，或是游进只有浮冰的海域，力竭而亡。被迫南迁的北极熊群落势力范围与人类社会渐渐重合，其中一些甚至学会在居民的垃圾箱里找吃的，然而一旦进入城镇，它们的鲁莽和野性便不断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。



那么，被人类关注、躲到动物园养尊处优，就能幸福吗？柏林动物园的北极熊明星克努特的一生，也许是这个问题再好不过的答案了。这只小熊因坚强求生的身世和可爱的模样，自出生就受到全世界关注，却只活到四岁就夭折了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它每天从早到晚接受政要、演艺明星的拜访。由于承受巨大的压力，克努特出现了一些异常行为，在面对镜头时，会模仿人类照相的姿势，另一些时间里，则冷漠地缩在场馆的角落。动物园为了迎合观众，安排它与不同的母熊强行同居，结果却令年轻的克努特遍体鳞伤。克努特最终在展馆中猝死，死亡那样突兀，却仿佛早已注定。



最后的冰熊，也许正在做最后的生存努力。而又有谁，能许它们最初的尊严呢？